车行了十来站,桃子原有的兴奋早己荡然无存。
还好身边的少年,顾全了她的尊严,那张十元的纸币在桃子手里攥出了汗。
丽华园到了,桃子顺着人流挪下公交车。
她本想回头对少年挥挥手,却发现少年也跟了下来。
“你也是这站呀,姐。”
少年很兴奋,他指了指桃子的胸前,那里有颗扣子因人流拥挤崩掉了。
“扣子开了……”桃子一低头,看到里面酒红色的毛衣,瞬时脸涨的比毛衣还红。
她慌乱的想去系扣子,却发现扣子早己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少年看出了她的窘迫,一回手,从文具袋里掏出个曲别针来。
“我们挤公交都有经验,这玩意要常备着。
还好现在是春天,热天你可就尴尬了。”
少年说着,想要帮桃子系上。
桃子慌乱接过,羞赧地说道:“我……我自己来吧……”少年笑了笑:“姐是哪里人,第一次来沙市吗?”
桃子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回答。
因为她觉得,少年的话外音说自己是乡下人。
少年看桃子低头摆弄曲别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得意的说道:“我猜对了吧!
你别多想。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女孩子都太浮躁。
没你身上的单纯,纯的像林间的风,像山间的水,像……你是学生吧?”
桃子终于主动开口,她把手里的十块钱又往少年面前递了递。
“上学花的是爹妈的钱,自己又不挣钱,拿着吧。”
桃子本是好意,她不想欠别人的,尤其是一个还没挣钱的少年。
却不想少年一愣,不知哪个词刺激到了他。
他竟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我是大人啦,不需要总提爹妈。”
可没走几步,又跑了回来。
“姐,你叫什么名字?”
“桃子。”
“嗯,好听。
纯真质朴,就像旷野的清风。”
说着,少年拿出手机。
“我叫叶子枫,加个微信吧。”
“叶子枫?”
桃子浑身一颤,叶子枫?
林子枫?
他怎么也叫子枫?
桃子一下又想起那个白衣少年,纯真热烈,还有软绵绵的青草……“桃子姐。”
少年的轻唤,让桃子从失神中醒了过来。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你……你姐夫不让我随便加别的男人。”
“哈哈哈……”少年仰头大笑。
“你拒绝人的方式挺新颖,不过我喜欢。”
少年盯了桃子片刻,才笑着问道:“你结婚了?”
“嗯。”
桃子不知什么原因,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不回答叶子枫的任何问题。
可能是他帮自己付了车票,也可能是听到了相同的名字。
桃子不想去附和第二个原因,因为那个名字在她心里己经整整深埋了十年。
这十年里别说翻出来,她就连想都不敢想。
叶子枫见桃子不愿加微信,改口说道:“你还是还我两块钱吧。”
“嗯。”
桃子顺从的将十块钱往前递了递。
“我没有现金,你用微信转吧。”
“我……我不会转。”
“我自己来。”
说着,叶子枫拿过桃子的手机,一通操作。
桃子再接回手机时,发现她的微信好友多了一个名字:追风少年。
桃子还没反应过来,叶子枫就跳上了路边的黑色汽车。
他对着桃子一摆手:“桃子,我们微信聊。”
桃子心跳加速一阵慌乱。
因为她还不会删除联系人,这回去要让二柱子看到了,又得是一番唇舌。
就在桃子拿着手机不知所措时,铃声忽然响起。
她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掉地上。
“喂……?”
桃子紧张地接起。
“您好!
是郑女士吗?”
“嗯。”
“我是伯缘家政的雇主,今天约了你见面,你能找到我家吗?”
“你是海澜小区15号503吗?”
“对!
你要能找到,我就不过来接你了。”
“好,好……你几点到?”
“我现在就在小区门外,估计五分钟……”桃子话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就将她打断:“郑女士,我现在不太方便,您半小时后到可以吗?”
“嗯。”
桃子是怕雇主等自己不好,原定于十点的见面,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
没想到,人家还不方便。
桃子坐在小区的长凳上,一边喝水一边想着问题:刚才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有点像……桃子拍了拍脑袋,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受叶子枫的撩拨,往事又有点萌动了。
万万不可!
想想刘壮山新婚夜对自己的折磨,还有二柱子拼命挣钱对自己的呵护,人要懂得知足。
再说了,自己把信全部烧掉的那一刻,就己做了最后的选择。
人的命、天注定,不是谁都能逆天改命。
一个普通的农村弱女子,能有个男人知冷知热就应该知足。
手机一响,来了一条微信,正是叶子枫的。
“你现在在哪?
桃子姐。”
桃子环视西周,廊桥流水假山花草,每一片大理石都彰显着奢华,每一盏路灯都设计的极其精巧。
除了没有鸟鸣虫叫,这里的空气都携带着原始森林的舒爽。
都说城里对豪宅的定义,就是有没有森林的感觉。
而眼前这片海澜小区,就是一个将房子建在森林里的典范。
这些,其实桃子根本不懂,都是听二柱子说的。
因为二柱子干了这么多年的装修,哪个小区是民居,哪个小区是豪宅,他一听小区名就能听出来。
所以在推荐雇主时,二柱子毫不犹豫地帮桃子选了海澜小区503的业主。
毕竟住在这里不委屈桃子,虽然只是住家保姆,但二柱子也想让桃子住的好一点。
其实,他还有个私心,就是有钱人发工资会顺当一些。
而且普遍文化素质高的,动手动脚欺负桃子的事,就不太会发生。
这是二柱子读书少的一个弊端,因为他不懂一个词叫衣冠禽兽。
桃子打开信息看了一眼没有回,她不想和二柱子以外的任何男人有瓜葛,尤其是叫子枫的人。
她知道,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钥匙,一把危险的钥匙,很可能会打开自己尘封己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