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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小农女,重生旺满门宋燕燕辛仪北最新章节

小辫子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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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燕小声道:“娘,从前咱没有多余的银钱,一个铜板都要掰作两半花。眼下稍稍宽裕些,咱们花点小钱,跟那位门房爷爷打好关系,日后再来县学看三哥,不也方便些?”田灯花看了宋燕燕好一会儿,“啧”了一声,嘟囔道:“昏迷了那么一趟,醒了后倒是比以前想得多了些。难不成,是昏迷的时候长脑子了?”宋燕燕扁了扁嘴。她阿娘什么意思呢?这是说她从前没脑子吗!她从前虽说没有想起现代时的记忆,但哪里没脑子了啊?田灯花被女儿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宋燕燕的头发,很敷衍的安慰:“傻孩子,你一点也不傻。”宋燕燕:“......”娘俩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宋星明很快跟着那门房大爷出来了。宋星明虽说只比宋燕燕大一岁,但人看着却是少年老成,十分沉稳。不过饶是再少年老...

主角:宋燕燕辛仪北   更新:2025-01-03 18: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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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燕燕辛仪北的其他类型小说《福运小农女,重生旺满门宋燕燕辛仪北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小辫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燕燕小声道:“娘,从前咱没有多余的银钱,一个铜板都要掰作两半花。眼下稍稍宽裕些,咱们花点小钱,跟那位门房爷爷打好关系,日后再来县学看三哥,不也方便些?”田灯花看了宋燕燕好一会儿,“啧”了一声,嘟囔道:“昏迷了那么一趟,醒了后倒是比以前想得多了些。难不成,是昏迷的时候长脑子了?”宋燕燕扁了扁嘴。她阿娘什么意思呢?这是说她从前没脑子吗!她从前虽说没有想起现代时的记忆,但哪里没脑子了啊?田灯花被女儿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宋燕燕的头发,很敷衍的安慰:“傻孩子,你一点也不傻。”宋燕燕:“......”娘俩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宋星明很快跟着那门房大爷出来了。宋星明虽说只比宋燕燕大一岁,但人看着却是少年老成,十分沉稳。不过饶是再少年老...

《福运小农女,重生旺满门宋燕燕辛仪北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宋燕燕小声道:“娘,从前咱没有多余的银钱,一个铜板都要掰作两半花。眼下稍稍宽裕些,咱们花点小钱,跟那位门房爷爷打好关系,日后再来县学看三哥,不也方便些?”

田灯花看了宋燕燕好一会儿,“啧”了一声,嘟囔道:“昏迷了那么一趟,醒了后倒是比以前想得多了些。难不成,是昏迷的时候长脑子了?”

宋燕燕扁了扁嘴。

她阿娘什么意思呢?

这是说她从前没脑子吗!

她从前虽说没有想起现代时的记忆,但哪里没脑子了啊?

田灯花被女儿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宋燕燕的头发,很敷衍的安慰:“傻孩子,你一点也不傻。”

宋燕燕:“......”

娘俩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宋星明很快跟着那门房大爷出来了。

宋星明虽说只比宋燕燕大一岁,但人看着却是少年老成,十分沉稳。

不过饶是再少年老成,在看到母亲与妹妹时,还是难掩喜色,大步上前:“娘,燕燕,你们怎么来了?”

宋燕燕也十分欢喜。

她是遗腹子,打从出生就没爹,他们娘要养四个孩子,也是十分吃力,分身乏术。

宋燕燕打从有了记忆,就是两个哥哥轮流带她跟三哥。尤其是只比她大了一岁的三哥,他们年龄相仿,孩提时在一起玩的时间更多。

只是有一日,她三哥偶然经过一所学堂,被里面朗朗读书声吸引,在学堂外头站着听了大半日的课。

她三哥知道家里本就艰难,从未跟田灯花说过什么,只是自己每日翻山越岭去学堂外头偷偷听夫子讲。

直到旁人发现了,闲话传到田灯花耳中,田灯花这才知道,她家老三每天都不见人影,是跑到二十里外听人读书去了。

田灯花咬了咬牙,砸锅卖铁的凑齐了束脩,把宋星明送进了学堂。

宋星明念书极有天分,几乎是过目不忘,学堂里的夫子恐他明珠蒙尘,写了荐信,把宋星明送到了县学里。

只是,县学的束脩比之普通学堂还要更高些,好在宋日升宋月平都大了,除了地里的活计,平时还四处打零工,宋星明又找了个帮书肆抄书的活计,一家子齐心协力,总算是让宋星明有了书读。

宋星明也很争气,学业在县学里一直都是稳稳的头名,平时连旬休都不回家,留在士舍抄书赚钱。

算起来,宋星明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家人了,怎能不激动?

“三哥,我们来县里赶集,顺便看看你。”宋燕燕上下左右的绕圈看着宋星明,见她三哥好像又高了些,小姑娘眉开眼笑,刚想说一句又高了的话,脑子里闪过一句影视剧的台词来。

“三阿哥又长高了......”

宋燕燕顿时住了嘴,这可不兴说啊。

她换了另外一个让人高兴的话题:“三哥,大嫂怀孕啦。等明年你就能当三叔了!”

宋星明果然也很高兴,只是他性子老成些,表达喜悦也含蓄些:“以后我教他读书。”

田灯花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窝心的很,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

读书人好,读书人好啊!

田灯花从背后的背篓里摸出一双鞋来:“老三,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宋星明依言换上新鞋,走动几番,果然舒适极了。

宋星明一脸的钦佩:“娘可真厉害,刚刚好,又暖和又舒服。我一会儿直接穿着回舍监,不脱了。”

这话把田灯花哄得,眉开眼笑的:“好好好。”

宋燕燕又献宝似的把她买的那几块点心捧了出来:“三哥,你看这是什么?”

宋星明眼都亮了,口水也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

但他却是很坚决的推辞了:“我不爱吃这个,你们拿回去吃吧。”

宋燕燕呵呵两声。

她这少年老成的三哥还在装,真当她做妹妹的不知道,她这三哥最喜欢的就是甜食!

只是甜食对于她们家来说太过奢侈,偶尔得到,她三哥哪怕再喜欢,也会装作不喜欢的样子,推让给别人。

“三哥,你吃就是了!”宋燕燕把点心塞进宋星明怀中,语速飞快,“三哥你放心,家里发了点小财,我们都吃的可好啦。先前你不在家,还吃了一大锅猪肉白菜炖粉条呢,那香的!可惜你吃不到,老可惜了......还有,你明年的束脩也有着落了,你只管放心读书!点心你拿好!再不吃我要生气了!”

宋燕燕小嘴叭叭叭的说了一通,宋星明先是有些错愕,继而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含笑看着宋燕燕发挥。

田灯花站在一旁,看着样貌相似的两兄妹一并站在那儿说话的样子,她心里涌起一阵骄傲来。

宋燕燕生得好,是远近有名的美人坯子,宋星明是她亲哥,自然也是风姿玉貌的翩翩少年。

两人站在一起,简直跟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

别说田灯花了,就连门房大爷都看着忍不住有些眼热。

要是自家孙子孙女也生成这样,那他天天回家见着,铁定长命百岁!

......

田灯花跟宋燕燕到家时快要下午了,结果这一到家,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院子里空荡荡,屋子里也静悄悄的。齐莲坐在炕上,在那抹眼泪呢。

宋燕燕赶忙过去:“嫂嫂,怎么啦?谁惹你了?我大哥呢?”

眼下地里没什么活计,天又太冷,田灯花没让宋日升出去做零工,宋日升按理说应当是在家里陪着齐莲才是。

齐莲一听宋燕燕提到宋日升,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田灯花一见,火气上来了:“老大欺负你了?那兔崽子——他人呢!?”

齐莲却只摇头抹泪不说话。

田灯花怒火高炽——自然,这火气不是冲着齐莲去的。

她现在已经在四下找趁手的工具,准备一会儿找到宋日升就给他一个棍棒教育。

田灯花这刚摸到墙角的一个浣衣杵,就听见外头一道含羞带怯的女声传来:“大表哥,你累不累?我帮你擦擦汗吧?”

田灯花愣住了。

齐莲眼圈更红了,她显然不愿意让旁人看到她在哭,背过身去,胡乱抹了几下眼泪,把泪都抹了去。

宋燕燕脑中轰隆隆的,想起了一件差点被她遗忘的事来!




田灯花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

——自然是因为太过心疼宋月平。

宋月平自然也知道他娘是在心疼他。可在他心里,人家翠红也没错嘛,到底是未婚姑娘家,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要是住进屋子里,像什么样子?

反正他年纪轻,也不嫌冷。

夜里人家翠红还给他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呢,可暖和了!

宋月平求助似的看向妹妹,想让向来最受宠的妹妹替他说两句好话,哄哄他们娘。

然而田灯花发现了宋月平的小动作,又是一巴掌拍过去,恨恨道:“还看你妹!......你知不知道你妹妹昏迷了整整三天,昨儿刚醒过来!”

这事宋月平还真不知道,倒吸一口凉气:“燕燕咋了?”

田灯花想起这几天女儿昏迷不醒的担惊受怕,眼圈越发红了,恨恨的骂:“你还有脸问你妹妹咋了!你去翟家献你的殷勤去啊!......你妹妹摔了一跤摔到头,整整昏迷了三天昨儿刚醒过来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在哪儿?!你在水旺沟住着柴房给那姓翟的献殷勤呢!你这个当人二哥的,也好意思问燕燕咋了?!”

宋月平被骂的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宋燕燕见田灯花越骂越激动,她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炕上,脸上带着迷迷蒙蒙笑容的嫂嫂齐莲,决定给她娘换个心情。

“娘!我得跟你说件事!”宋燕燕出了声。

田灯花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就是最心爱的女儿也换不来她半个好脸。

她没好气道:“什么事?别想替你那个没脸没皮的二哥说情!”

宋月平讪讪笑道:“娘——”

“别叫我!”

“阿娘!听我说!”宋燕燕脱鞋站在炕上骄傲宣布,“大嫂怀孕啦!你要当奶奶啦!我要当姑姑啦!被你骂的跟孙子一样的二哥,也要当二叔啦!”

田灯花愣了下,脸上那不耐烦的生气表情一下子呆住了。

“不是,燕燕,你说啥?”

宋燕燕笑得杏眼儿弯弯:“阿娘,我方才让嫂嫂带我去丁大夫那复查,丁大夫顺便给嫂嫂也把了把脉,发现嫂嫂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田灯花一颗心冲到了嗓子眼。

她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老大媳妇,是真的啊?”

齐莲打从丁大夫告诉她,她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后,就一直在傻笑。

这会儿田灯花这般大声问她,齐莲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娘,是真的。丁大夫还说,脉象好得很,孩子很好。”

添丁进口那可是大喜事。

田灯花“哎呦”一声,满脸是笑,显然欢喜得不行。

“等老大知道这个消息,还不晓得要多开心!”田灯花喜上眉梢,又想起什么,一拍自己脑袋,“对了,老大媳妇刚怀孕,要多补补呢!我去给你煮俩鸡蛋吃!”

田灯花已经把没出息的二儿子宋月平彻底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冲出屋子,去灶房煮鸡蛋了。

宋月平也在那傻乐:“哎呦,我要当二叔了!......嫂嫂,大哥呢?我咋没看见大哥?”

齐莲一下一下的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笑容缥缈:“......你大哥去县里送人了,还不知道这事。”

宋月平道:“等大哥知道了,一定会欢喜傻了!”

齐莲想到男人到时候高兴的傻样子,红着脸,低头“嗯”了一声。

宋月平又走到宋燕燕身边,有些心疼的搂住站在炕上的妹妹,去扒拉她头发,看她后脑勺:“燕燕,娘说你磕到脑袋了?来,二哥看看,磕哪了?还疼吗?”

听着二哥关切的话,宋燕燕眼眶有些酸。

她这个二哥虽然恋爱脑,被翟家那个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做了很多蠢事,甚至还为了人家瘸了一条腿,着实是蠢到极点,但她二哥对家里人,也是真没得说。

尤其是对她这个当妹妹的,也是极好的。

那个被灭门的雨夜,是瘸了一条腿的二哥,用力抵住了院门,让他们快跑......

后来,她的二哥被长公主派来的暗卫砍翻在地。二哥为了拖延时间,死死抱着那暗卫的腿,被那暗卫砍了十几刀惨死当场......

想到梦中的惨烈,宋燕燕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宋月平一看,急的不行,吓得缩回了扒拉宋燕燕头发的手,都不知道把手放哪里好:“燕燕,我是不是碰到你疼的地方了?”

就连齐莲也有些紧张的看了过来。

“没有,我早就不疼了。”宋燕燕带着哭腔,“我就是觉得,二哥你给人家里去帮忙,还只能住柴房,这么冷的天,还下大雪呢!......我心疼死了,阿娘一定也心疼坏了!”

宋月平松了口气,又有些讪讪的,还是那老一套的说辞:“......那,那也没办法,你翠红姐姐跟我还没订亲嘛......”

宋燕燕晶亮的、带着点儿泪意的眸子看向宋月平:“二哥,翠红姐姐是不是也心疼坏了?她是不是特别内疚?经了这么一遭事,是不是下次再也舍不得喊你去帮忙了啊?......翠红姐姐那么喜欢你,她也一定难受坏了,对吧?”

宋燕燕这一连三问让宋月平表情一僵。

实际上翠红不仅没难受,甚至他娘去接他回来的时候,翠红还抱怨了下,说是灶台也有些不好了,还没修好呢......

“燕燕你还小,你不懂......”宋月平含糊道。

宋燕燕可不想就这么轻松就把这事放过去,她又大声问齐莲:“嫂嫂,二哥说我还小,我不懂。嫂嫂你跟大哥成亲三年了,你一定很懂!要是大哥去嫂嫂娘家,只能住柴房的话,嫂嫂你会咋样啊?”

齐莲顺着宋燕燕的话一想,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当家的去她家里只能睡柴房......齐莲心疼的变了脸色:“那我可不干!”

宋月平又老调重弹,张嘴:“......还没订亲呢。”

齐莲抚着肚子,抢声道:“没订亲也不是什么事啊!没订亲,也可以跟我大哥住一屋啊!家里表兄表弟还经常来小住呢。这有什么的?......退一万步说,家里实在没地方,也可以带人去亲戚家借住一宿嘛。就是关系近的人家,来帮忙修房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人住柴房啊!哪有这样的道理?”

齐莲跟宋日升当年成亲,是两人去漆山后山砍柴时看对了眼,宋日升巴巴的求着田灯花请媒婆上门提亲,去了三次,齐家人感受到了宋家诚意,这才松了口。

齐莲这一假想天寒地冻的,宋日升来睡自家柴房,这哪里能受得了。

一串话说下来那都是带着真情实感的。

也直观的展现了,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对这样的处境是一个怎么样的表现——明明处理方法那么多,那翟家却选了一个最不把宋月平当回事的法子。

宋月平脸白了又白,人都有些恍惚了。

宋燕燕看在眼里,暗暗满意的一点头。

让这个恋爱脑好好想想,在感情中,真的担心一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宋燕燕没有全收,从中挑了块较小的碎银子,又给李期颐推了回去。

李期颐迷茫的看着她。

宋燕燕理所当然道:“看我做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万一我把你银子都拿走了,后面你再出个什么事,不得恨死我?”

李期颐急急想说,自己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然而宋燕燕好像并不在意,说完就朝李期颐挥了挥手:“我能做的都做完了,李期颐,再见!”

宋燕燕背上背篓,潇洒离开。

李期颐实在太过震惊,呆呆的看着宋燕燕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他生于钟鸣鼎食大族,偶尔接触的贵女,那都是说起银子好像玷污了她们操守一样,谈之色变,避之不及。

从未遇到过宋燕燕这般直接的管他讨要银子的小姑娘。

但......

李期颐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那碎银子。

方才从那小姑娘嘴里听到那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还是很受震撼的。

是绝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一个乡野村姑口中听到。

你说她爱财吧,她还给自己留了这么一块!

所以......

那个叫宋燕燕的小姑娘,其实是为了让他别太在意救命之恩,所以才故意要了一点点银子吧?

这是何等的心地善良!

李期颐攥着手里那块碎银子,感动的双眼泛红。

他还是有先祖保佑的,所以才让他在这近乎绝境的山谷之中,都遇到了这样纯善之人!

......

宋燕燕怀里揣着一锭银锭子并几块小碎银,走路那都是带着风的!

她这辈子未必会去府城,未必会像罗锦瑜那样,在府城得到李期颐的帮助。

但眼下能拿到手的银子,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呀!

也别说她短视,她家里都快穷死啦,嫂嫂怀了孕,三哥还要在县里读书,明年开了春还要去地里套垄补种,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实实在在的银子,不比将来那可能用不上的虚无缥缈的好处强多了?

更何况......

宋燕燕理直气壮的想,她也做人留一线了啊,还给人家留了块碎银子呢!

“阿娘!阿娘!”

宋燕燕喊着田灯花,欢快的跑进了小院。

她裤腿上全是泥泞的雪,身上还沾了一些李期颐的血迹,称得上是有些狼狈。

田灯花本在灶台蒸窝窝头,出来一看宋燕燕这样子,差点吓得背过气去,声音都颤了:“燕燕啊......”

宋燕燕赶忙推搡着田灯花进了灶房,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那一大锭银锭子,还有几块碎银子:“阿娘!你看这是什么?”

田灯花眼都直了:“你这孩子,你,你去抢劫了?!”

“阿娘,你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宋燕燕不满,但她脾气好,嘟囔了一句也就继续乐呵着凑到田灯花面前,把先前救了李期颐的事一说。

只不过宋燕燕怕田灯花担心,没提李期颐本是罗锦瑜机缘一事,只说自己是追一只兔子时看到了。

“......我看他穿戴都好着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我本来只说要一小块碎银子,他想报答我,把所有银子都给我了。”宋燕燕道,“当然我也没全要,还给他留了块小的呢!”

田灯花赞许道:“不错,抢劫也是这样,多少要留一点,全拿走对方容易跟你鱼死网破。”

宋燕燕:“啊?”

她挣扎着辩解,“不是,阿娘,我真没有抢劫!”

田灯花抹了把脸:“你这跟抢劫也差不多了!这么老多银子呢!”

宋燕燕扁着嘴:“那我......还回去?”

宋燕燕打定了主意,她娘要是说,让她把钱还回去,那她就......

就自己偷偷把银子藏起来,阴奉阳违!

家里那么多用钱的地方呢!

这么白花花的银子,她又不偷不抢的,劳动所得,凭什么还回去啊!

结果田灯花很理所当然的......伸手搂过那些银子。

“这么多银子,你年龄小,把握不住,娘收着。”田灯花把银子揣了起来。

宋燕燕眼皮狠狠一跳。

多么熟悉的台词啊。

她在现代那一世,小时候的压岁钱就是这么个下场。

不过,宋燕燕本就打算拿给她娘的。

家里哥哥们挣了钱都要交到公中,公用,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

她大嫂怀孕了,三哥年后又要交束脩,处处都是花销。

她昏迷的时候也听见了,她娘为了给她拿药,几乎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这怎么能行?

这个家为了宋燕燕倾尽所有,宋燕燕又怎能不为之贡献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田灯花摩挲了下怀中那锭银锭子,倒是很大方的,又摸出一块碎银子来,给了宋燕燕。

这下轮到宋燕燕愣住了:“啊?”

田灯花不耐烦道:“啊什么啊?你也是大姑娘了!回头娘带你赶集的时候,你自己给自己买些姑娘家家的红绳小首饰什么的,再不济买块糖吃吃。”

田灯花吓唬宋燕燕,“等回头你嫂嫂生了娃娃,你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到时候娘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纵着你了!”

宋燕燕知道,田灯花就是吓唬她。

在梦中,她大嫂生了一对人见人爱的龙凤胎,可她阿娘依旧很是疼爱她。

宋燕燕拿着那块碎银子,笑得甜甜的,往田灯花怀里蹭:“阿娘对我真好!”

田灯花嫌弃的把宋燕燕推出去:“赶紧换衣裳去,看你这一身,埋汰死了!”

说是这么说,田灯花嘴角的笑,却是压都压不住。

......

晚上田灯花做了整整一大锅猪肉白菜炖粉条,猪肉是用的两肥三瘦的下五花,油脂被煎了出来,跟清香的白菜混在一起一炖,粉条浸满了油脂,别提多香了。

宋日升眼都直了,又十分感动:“娘,我媳妇这怀个孕,你真是费心了......”

田灯花给齐莲夹了一筷子肉,又瞥了宋日升一眼:“今儿这么丰盛,也不全是因着你媳妇怀孕。”

“那是啥?”

田灯花吐出一口气,眼角眉梢难掩骄傲:“你们妹子今儿救了个富家公子哥,人家为了报答她,给了她好些银子呢!”

宋燕燕适时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膛。

宋日升跟齐莲都惊喜的看了过来。

就连这几天焉儿吧唧的宋月平,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夸赞道:“咱们燕燕真厉害啊。”

宋燕燕得了家人的赞许,开心极了,但也不忘谦虚:“也没有,也没有那么厉害。”

田灯花把宋燕燕给的那些银子都拿了出来。

一块大银锭子,几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一角,被烛光一照,那叫一个银灿灿!

好看极了!

宋家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三年,宋日升成了亲,也更有担当;年龄大了些,样貌更长开了些,看着确实比三年前更有魅力些。

向玉亭那颗心,又扑通扑通悸动起来。

她一口一个大表哥,打着想跟大表嫂打声招呼认认亲戚的幌子,进了宋家。

结果她当着齐莲的面,一直在那揪着三年前他们两人相处的那么一两件小事说。

事情确实有,毕竟是正经亲戚,肯定是又过来往的。

但从向玉亭嘴里说出来,好像又多了那么几分郎情妾意两小无猜的劲儿。

宋日升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旁的倒没听出来。齐莲本来也没听出来,但看着向玉亭那带点儿挑衅的得意眼神,她一下子品出了向玉亭说的那些话的言外之外!

齐莲好悬没被气死!

她男人长得俊,平时去溪边洗衣裳时,村里好些小媳妇,也会故意打趣她。

但那些跟向玉亭这种的,明显都不一样!

尤其是,向玉亭坐了一会儿,又说什么,想要出去买块豆腐,但是不知道怎么走,让宋日升给她带路。宋日升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了,嘱咐了齐莲两句,就带着向玉亭出去了!

齐莲坐在炕上,越想越委屈,这才有了田灯花与宋燕燕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

宋燕燕亲亲热热的坐在齐莲身边,跟向玉亭打招呼:“这是向家表姐是吧?”

向玉亭骨子里还是看不太起田灯花她们这一支的,下巴一扬,“嗯”了一声,尽显倨傲本色。

田灯花看这向玉亭这样,手就痒了,恨不得一巴掌拍这姑娘后脑勺上。

当年宋老太太想要撮合宋日升向玉亭这事,她谁也没说。她是考虑到人家向玉亭毕竟是个小姑娘,要脸,还要再说亲的。

眼下看来,她当时还真没拒绝错。

这向玉亭对着她家燕燕,傲什么傲啊!

宋燕燕笑吟吟的:“向表姐今儿这是有空过来走亲戚吗?......你说你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啊。”

向玉亭脸黑了一块。

她手上拎着块豆腐,还热乎着,冒着热气。

她方才就是以买豆腐为由,让宋日升带她出去的——但她也是真要买豆腐,家里要用呢!

宋燕燕从炕上跳下来,自来熟的去接向玉亭手上的豆腐,一边接一边谦让:“向表姐也太见外了,来都来了,下次别带东西了昂......”

向玉亭脸彻底黑了,她赶紧把豆腐举起来,避开宋燕燕的手:“......你瞎说啥呢,我又不是来走亲戚的!”

宋燕燕立马变了脸色:“哦,向表姐不是来走亲戚的啊,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嫂子身体不舒服,恕我们不招待了啊!”

向玉亭没想到宋燕燕这死丫头说翻脸就翻脸,还直接下了逐客令!

她气得胸膛起伏,掉头就走。

宋燕燕在向玉亭身后扁了扁嘴。

想当她大嫂?呵,没门!

齐莲见宋燕燕三言两语怼走向玉亭,都惊呆了,还有些惊疑不定:“......啊,燕燕,这不是你们家亲戚么,这,这样能行吗?”

田灯花坐在一旁的炕角,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要我说,燕燕做的好。来我们家摆那副鬼样子,没直接打出去都已经是我给老太太面子了!”

田灯花是长辈,她一个长辈掺和这事,回头向玉亭再跑到宋老太太那一哭诉......虽说田灯花不怕,但田灯花也嫌烦啊。

眼下宋燕燕这小辈,几句话轻轻松松把向玉亭给轰了出去,回头说起来,那也只是小辈之间的口角罢了。

宋燕燕神气十足的掐着腰:“嫂嫂,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这个大嫂,虽说有时候糊涂了些,有时候也有点小心思,但就凭人家嫁到他们家三年,对他们家上下一直都不错,以心换心,宋燕燕也十分愿意把她当做至亲的亲人来对待。

宋燕燕眼下就一个原则,谁敢伤害她的家人,谁就是她宋燕燕最大的敌人!

等宋日升烧水回来,也没注意屋里少了个人,更是没提向玉亭半句,只挂念着齐莲:“媳妇儿,身体舒服些了吗?”

齐莲这才露出个笑模样来:“好了些。”

宋日升很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宋燕燕在一旁笑眯眯的捧着脸看着。

真好,她希望她大哥嫂嫂和和睦睦幸幸福福的,不要被外人干扰。

“对了,差点忘了!”

宋燕燕一拍脑袋,从怀里摸摸摸,摸出几根极好看的彩绳来,捧到齐莲面前:“嫂嫂,我买的,你挑两根。”

齐莲又惊又喜:“有我的份?”

“有有有。”宋燕燕点头,一本正经道,“现在我可是江湖人称的小宋富婆,区区两根扎头发的彩绳,洒洒水啦。”

齐莲被哄得开心极了,也没跟宋燕燕再客套,高高兴兴的挑了两根。

她笑弯了眼:“燕燕对嫂子可真好。等我们燕燕嫁人的时候,嫂子一定给我们燕燕多添些妆。”

宋燕燕一听嫁人就头皮发麻,她这会儿年龄还小呢。

虽说这风俗民情就是差不多她这个年龄开始相看人家,但她现在想起了现代那一世的记忆,再反过来看当下的风俗民情,就难免有些接受不能了。

好在齐莲也只是这么一提添妆的事,并没有什么现在就要给宋燕燕说人家的心思。

宋燕燕也没揪着这个不放。

她起身,往窗外看:“说起来......二哥怎么还没回来啊?”

田灯花“啧”了一声:“你管他。”

齐莲犹豫了下:“娘,二弟跟那翟姑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田灯花扯了扯嘴角:“呵,那臭小子,一颗心就扎在人家姑娘身上。屁颠屁颠的......他要是铁了心想娶她,我这个当娘的能咋地?拆散鸳鸯啊?回头看看吧,不行年后挑个好日子,我让王媒婆上水旺沟提亲去。”

齐莲虽说也有些担忧,但她一个当嫂子的,顶上婆母还在呢,自然不会去插手叔子的亲事,便也就没说什么。

宋燕燕却是因着梦中都梦到过,倒是心知肚明。

那水旺沟的翟翠花,是不会嫁给她二哥的。




宋燕燕是真真切切被吓了一跳,好悬没摔了。

谢幼常还拿佩刀的刀身捞了宋燕燕一下。

宋燕燕是个讲礼貌的人,站稳后,刚要说谢谢,谢幼常幽幽的一句话,让宋燕燕差点又摔了。

谢幼常说:“宋燕燕是吧?昨儿往县衙里塞纸条的人,是你吧?”

宋燕燕瞪圆了眼!

她几乎是在瞬间分辨出,谢幼常并不是在诈她。

他是在很笃定的,跟她说这个结果。

宋燕燕下意识左右看了看。

好在这处山脚并没有旁人。

她深吸一口气。

告发江洋大盗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她不必怕。

“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燕燕眼下只好奇这个。

都被人堵上门来问了,想必人家也有了确切的证据,她也懒得再跟对方掰扯,还不如问些关键的。

谢幼常呵的笑了一声。

他略带了几分得意:“昨儿靠近你时,我就闻到了你身上那股劣质墨汁的味儿,跟那张纸上的墨味一模一样......傍晚回去后,我又走访了衙门附近的一些百姓,终于问到一个——有人清晨时曾在衙门附近看到与你身形相似的少女,与你昨日的穿着一模一样。”

“......”宋燕燕没想到是这么泄露的。

劣质墨汁味儿?

哼!等她以后有钱了,她要给她三哥买最好的笔墨纸砚!

气死她啦!

宋燕燕有点气鼓鼓的,不想说话了。

谢幼常正色道:“你是如何知道江洋大盗藏身那处山洞的?”

宋燕燕自然不能跟谢幼常说,她是梦到的。

呵,说出来不怕吓死他!她不止梦到江洋大盗藏身那个山洞,她还梦到他这个意气风发的长信侯幼子,其实就是罗锦瑜鱼塘里的一条鱼!

“......我进山捡柴火的时候看到的。漆山背阴处的隐蔽山洞里,有个受了伤,拿着刀,长相还很凶恶的人进去了。一看就是亡命之徒。”宋燕燕平铺直叙,“虽然也很可能只是受了伤的无辜百姓,但我想了又想,这山脚下就是我家,为了我家里人的安危,还是慎重些比较好。所以我就去勇敢告发了。”

“勇敢告发?”谢幼常脸色有些怪,“那你怎么还做贼一样,遮遮掩掩的?”

还有那鬼画符的地图,他都不想说!

宋燕燕十分无语的看着他:“大人,我们家就是一普通小老百姓。万一那江洋大盗从你们手里跑了,知道是我告发的,再来报复怎么办?”

谢幼常无言以对。

宋燕燕却又笑了起来,眼神熠熠生辉:“大人,你这般年轻,又这般好心的私下来问我,我猜,一定也不会告诉那江洋大盗,是谁告发的他,对吗?”

谢幼常看着宋燕燕,眉毛一挑。

她猜对了。

他昨日对这半大丫头起了疑心之后,自是去好好查了一番。

知道宋燕燕确确实实是此地的本分百姓后,谢幼常对宋燕燕的戒心这才完全降了下来。

犹豫过后,谢幼常决定还是私下来问问宋燕燕。

不得不说,这一问,还真是问对了。

这宋燕燕,鬼精鬼精的。

若非他打小就对旁人的眼神,气味等比较敏感,怕是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发现,宋燕燕是那个偷塞纸条的人。

“拿着。”

谢幼常随手一扬,把什么东西朝着宋燕燕丢了过来。

宋燕燕下意识接住,发现是个香囊。

香囊入手沉甸甸的,还有那声响......

宋燕燕心跳漏了一秒,拉开香囊绳结一看。

嚯!

里面装了好些碎银子!

这一袋子,少说也有十几两吧?!

“那江洋大盗是有赏金的。”谢幼常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宋燕燕抓着钱袋,冲着谢幼常的背影叫了一声:“大人!”

谢幼常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何事?”

宋燕燕跟他再次确认:“大人会保密吗?”

谢幼常差点气笑了。

他是看上去这么不可信吗?

他私底下背着人来问她,还主动自掏腰包把江洋大盗的赏金给了!

虽然,这江洋大盗也能算在他与舅舅的功绩中,这波于他来说并不亏......但再怎么说,她也不能这般不信任他吧?

大概是从谢幼常的眼神中看出了控诉,宋燕燕难得有些心虚,她脚尖磨了磨地,小声道:“不是......这事关重大,我就是,就是再跟大人确认一下。”

谢幼常是真的气笑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甩袖离开!

是再不想多看这不知好歹的乡野丫头一眼!

......

宋燕燕背着装满了柴火的背篓悄悄回了宋家。

田灯花正在那烧火热油,准备炸些豆腐鱼干等年货。

宋燕燕背着背篓蹭了进来,叫了声“阿娘”。

田灯花头也不抬:“回来了?去洗把手,来尝尝我刚炸出锅的年货。”

宋燕燕嘿嘿笑了一声,从背篓里把那个藏的深深的钱袋扒拉了出来,捧到了田灯花面前。

田灯花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绣云纹的钱袋,还没反应过来。

“哪来的?捡的?这布一看就贵得很。”田灯花嘶了一声。

宋燕燕小声道:“昨天盘问过我的那个官爷给的。”

田灯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昨天盘问过你的那个官爷掉的?”

宋燕燕强调:“给的!”

田灯花听清了这俩字,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由于太过激动,田灯花劈手就把那钱袋打在了地上:“他,他果真对你图谋不轨!”

“你,你竟然还收下了!”

宋燕燕都傻了:“阿娘,不是,你在说啥啊......”

宋燕燕还没说完,就见她娘举起一旁的擀面杖要揍人了!

吓得宋燕燕抱头鼠窜:“啊啊啊,阿娘你听我解释啊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燕燕好不容易边逃边解释清楚,这是她当一个奉公守法的好百姓,告发江洋大盗的合法所得后,田灯花这才将信将疑的收了擀面杖:“真的?”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宋燕燕点头如捣蒜。

她阿娘真是宝刀不老,擀面杖挥的虎虎生风啊!太可怕了!

结果田灯花掂了掂那钱袋的重量,脸色又变了,擀面杖又举了起来!

这次田灯花更是气得发抖:“这个份量,那江洋大盗肯定是个背着人命的!宋燕燕,你可真敢啊!”

田灯花越说越气,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捞着宋燕燕胳膊揍了两擀面杖。

宋燕燕人都呆了。

被田灯花揍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声惨叫了出来。

田灯花揍完又有些后悔有些心疼,丢开擀面杖,板着脸狠下心来,深吸一口气,骂道:“宋燕燕,江洋大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哪里来的胆子?”




宋燕燕还记得通往那隐蔽山窝子的路。

她一边往那山窝子走,一边还认真的捡着柴火。

宋燕燕是担心,万一因着罗锦瑜不在,老天把这机缘收回去了,山窝子里不刷新受伤少年了怎么办?

那要是这样——她也没有法子。

所以宋燕燕觉得自己还是多捡些柴火吧,贼都知道不能走空,她这进一趟山,怎么说也得带点儿东西回去。

那山窝子有些隐蔽,等宋燕燕走到的时候,已经顺道捡了大半筐散落山道边的枯柴。

好在,也很顺利——那受伤少年,正仰面晕倒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鲜血在他腿下,洇湿了大片雪地。

挺好,说明老天爷并没有因为罗锦瑜不在,就收回了这份机缘。

宋燕燕心中一片火热。

她大步上前,把装着柴火的背篓放到一旁,麻利的把昏迷不醒的少年搀扶起来,扶到一旁的山洞里。

宋燕燕想了下,还是分了些自己捡的柴火出来,给这受伤昏迷的少年生了堆火。

在火堆旁,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条,还有一些常见的野外止血的药草,给那受伤的少年糊到了腿上的伤口处。

宋燕燕好一番忙活。

大概是这次比之梦中那次,宋燕燕多生了一堆火,这少年醒来的倒是比梦中时要更早了些。

李期颐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腿上那伤口疼痛如浪潮般一阵一阵袭来。

他疼得浑身都......

嗯?暖洋洋的?

不对,他记得,他最后是体力不支,从山崖摔了下来,四周都是雪,怎么会这般暖和?

李期颐有些迷茫的睁开眼,忍痛费力支着身子起来,就看见面前不远处有一火堆,火堆旁一个跟他妹妹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正坐在那儿,拿树枝拨拉着柴火,树枝上,好像还串了个什么东西?

大概是李期颐忍痛支起身子来观察环境的动作有些大,宋燕燕扭过头来,就见着先前那昏迷不醒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

尽管知道梦里少年最后还是醒了过来,但宋燕燕多少还是有些拿不准。这会儿见着少年真醒了,宋燕燕自是欢喜。

她声音欢快:“你醒啦?”

李期颐愣了下,还是沙哑的“嗯”了一声。

宋燕燕很是热情的凑了过来:“我先前见你受伤昏迷在雪地里,就把你搀扶进这个山洞了。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啊?我把你受伤的地方包扎了下,不过也只是一个临时的应急处理措施。你还是得尽快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好好去看看才行。”

李期颐刚显出几分迟疑之色来,就见那小姑娘很是贴心的开了口:“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啊?......我可以帮你传信的。”

李期颐犹豫了下,还是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把自己里衣红色绸缎衣料割了一块下来,又用那匕首割成几块布条,递给宋燕燕:“麻烦你帮我挂在进山的路上,我家里人看到了自会来寻我......”

宋燕燕应了一声,很是麻利的起了身,半句多问的都没有,甚至还塞给他一个串在树枝上,烤得黑乎乎的东西:“这个给你,我刚挖的新鲜山药,烤好了。你别看它黑,还是挺好吃的。”

李期颐看着手里那根烤得黑乎乎的山药,神色多少带了几分迷茫。

“你看着些火,没柴了就自己添点。”宋燕燕拿着那几根布条,直接离开。

李期颐更迷茫了。

不是,这小姑娘都不多问几句的吗?

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给他一种,这小姑娘好像是在走流程,而且巴不得这流程再走快点的......感觉?

李期颐怀疑,自己可能伤的不是腿,是脑子。不然,为什么他觉得他完全搞不清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

宋燕燕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李期颐正在往火堆里添柴。

附近地上有些被剥掉的黑乎乎的山药皮,看来那烤山药也已经吃了。

宋燕燕很满意,笑道:“我已经把布条都系好了。”

李期颐“啊”了一声,还有些局促:“多、多谢......”

宋燕燕期待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该说些别的了?

在宋燕燕那灼热的眼神下,李期颐从脖子一路红到脸,吭哧吭哧了好半天,才问出宋燕燕期待已久的那句:“在下,在下李期颐,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知道姑娘......”

来了来了!可算来了!

宋燕燕眼眸亮晶晶的:“我叫宋燕燕!”

她才不像罗锦瑜那般呢!“失口”报出自己的名字又说什么施恩不望报,真是又要好处还又要面子!

她救了人又不是假的,想要好处怎么啦!

“宋姑娘......”李期颐脸莫名更红了,说话都不利落了,“你放心,等我回去,我一定报答......”

“也不用等你回去。”宋燕燕眼神更亮了,“你身上有银子没啊?给我银子就好啦!”

李期颐人都呆了:“啊?”

宋燕燕还以为李期颐没有。

她还有些遗憾:“没带银子吗?没带就算了。”

李期颐手忙脚乱的摸着身上能放银子的地方,最后摸出一块银锭子并几块碎银子来。

李期颐莫名还有些羞耻:“我身上带的不多......”

宋燕燕却眼睛更亮了:“够了够了!”

她指着其中一块碎银子,“你若想报答我,就把这个给我吧。”

可别骂她贪财!喜欢钱有什么不对吗?而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要这块碎银子,完全是她的劳动所得啊!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把这受伤昏迷的李期颐辛辛苦苦拖进山洞,费的力气不值得些银钱吗?她给李期颐辛辛苦苦包扎了伤口,不是钱吗?还有那火堆,她辛苦捡的柴火,不是钱吗?还有还有,那个烤山药,她废了好大劲挖出来的呢!这不都是钱吗!

桩桩件件都是钱啊!

她要钱,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天经地义!

宋燕燕越想越理直气壮,眼神莹亮的看着李期颐。

李期颐耳朵都红透了!他手忙脚乱的把身上所有银子都塞给宋燕燕:“都、都给你!”

这下轮到宋燕燕呆住了:“都给我啊?”

李期颐点了点头。

宋燕燕笑眼弯弯,感慨道:“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就是......她也不能太过分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才能好相见啊!




宋月平是临近傍晚时才回来的,乐呵呵的,时不时的傻笑一两下。

田灯花悄悄跟宋燕燕道:“一看你二哥这熊样,这肯定是被人家狠狠拿捏了。”

宋燕燕在小院里拦住宋月平,上下审视他:“二哥,你咋才回来?”

宋月平又想起什么,傻笑了一声:“哦,我先送你翠红姐回的水旺沟,天黑,路滑不好走。”

宋燕燕看看宋月平这不值钱的样子,天黑路滑不好走,你送人家回水旺沟,咋没人想过,你回来的时候更天黑路滑不好走呢?

宋燕燕撇撇嘴。

宋月平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摸摸,摸出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来。

“燕燕,给你。”宋月平递给宋燕燕。

宋燕燕没想到她的恋爱脑二哥,跟人家姑娘出去赶集还能想着她,倒是有些意外。

宋燕燕好奇的接过那油纸包,打开一块,是一块大大的麦芽糖,淡淡的黄色,一看就诱人的很。

田灯花在一旁瞥见了,心口那气倒是顺了些。

最起码她这傻儿子还知道惦记着家里人。

宋燕燕发出一声惊呼来:“这得花了不少钱吧!二哥,你对我真好!”

宋月平揉了揉宋燕燕的发顶:“说什么呢,你二哥给你花钱,那不是天经地义?”

宋燕燕喜滋滋的从麦芽糖上掰下一块,喂到宋月平嘴里,宋月平也没推辞,把那麦芽糖含在嘴里,笑道:“真甜。”

宋燕燕又掰了一块,屁颠屁颠的,给一旁的田灯花喂到了嘴里。

田灯花看着被她二哥一块糖就哄的笑靥如花的女儿,再看看一旁傻笑的二儿子,原本胸口那股气,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

嘴里那甜,好像一直甜到了心里去。

田灯花看了会儿傻笑的二儿子,心态也平稳了不少。

“当真喜欢那姓翟的姑娘啊?”田灯花斜了一眼,问宋月平。

宋月平脸都红了,点了点头。

田灯花还能咋样,叹了口气。

虽说在她看来,翟家那姑娘有些不入眼,但架不住儿子喜欢,左右那姓翟的姑娘也没什么人品上的大瑕疵......那就这么着吧。

田灯花盘算着:“......那等过了年,我找人上门给你提亲。等谈妥,再把流程走下来,差不多地里麦子也该熟了。今年这雪厚,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应该不错。再卖些麦子,应当能给你凑齐娶媳妇的钱。”

田灯花这么一合计,宋月平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娘!这几天我就再去县里头看看有没有要打零工的地方!多挣些钱回来!”宋月平傻笑着表态。

田灯花哼笑一声,没接话,转过身又去催宋燕燕:“行了,别傻站在外面了,赶紧进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冻坏了还得你老娘掏钱给你买药!”

宋燕燕“喔”了一声,老实跟在田灯花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热烘烘的烧着炕,这一掀门帘进去,热气轰的就冲到了脸上。

在这腾腾的热气中,宋燕燕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她在梦里梦到过,她二哥跟水旺沟的那个翟姑娘,确实是差点成了,但......后来,翟翠红的弟弟跟另一个后生都看中了同一个姑娘,争风吃醋,最后发展成了斗殴。

一般斗殴是不会去欺负女眷的,可偏偏翟翠红仗着他们这边人多,过去撕扯人,对方可不惯着翟翠红,大棍子挥着直接揍了下来。

宋月平本来在一旁劝翟翠红冷静,看见这大棍子下来,他也待不住,挡了上去。

宋月平替翟翠红挨了这一棍子,从山道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

打人的那人一见不好,当天晚上就溜了。

翟家一看宋月平腿断了,立马变了脸,再不承认两家都快定下来的亲事。

翟翠红还说什么,她也没求着宋月平挡上来,是宋月平自己选的。

田灯花气得拎着棍子去把翟家砸了个稀巴烂。

可再如何,都换不回宋月平的腿了。

那段时间,宋月平断了一条腿,又被抛弃,躺在炕上,简直是心如死灰,差点不想活了。

后来是翟翠红她弟,偶然见了宋燕燕一面,改了口,说是宋月平想娶翟翠红也行,两家换亲,让宋燕燕嫁给翟翠红她弟。

翟翠红一开始也不愿意,后来被亲娘狠狠打了一顿,也就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一副宋家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当时消沉了许久的宋月平勉力支着身子从炕上坐起来,身子颤的厉害,头一次,对翟翠红不假辞色的大吼,让她滚!滚的远远的!他绝不会让自家妹妹嫁给翟翠红她弟,他也不愿意再跟翟翠红有半分关系!

念及此,宋燕燕小脸忍不住绷得紧紧的。

她该怎么跟她娘说呢?

继续说梦到的,让她娘别去给她二哥提亲?

可这事的症结,并不在她娘提不提亲上面。

这事,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她哥的恋爱脑!

宋燕燕又叹了口气。

从明面上来看,她只要阻止她哥去帮翟家打那场村口斗殴就行,但实际上,她要改变的,是她二哥被恋爱脑蒙蔽的那双眼睛。

就比如说,前些日子,翟家让她二哥睡柴房那事,宋燕燕点破翟翠红就是不心疼她二哥,宋月平消沉了一段日子。

但后来,精神又抖擞了,还带着翟翠红去赶集买东西了呢!

这不就是又被哄好了吗?

就,很难评。

宋燕燕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风呼啸中,新年越发近了。

宋燕燕跟她大哥宋日升去县学接宋星明放授衣假(即古代寒假)的时候,听说了一桩事。

上头有人来查县衙贪污,牵扯了不少衙门的官员。

甚至就连县学外头,都有一些官兵来来往往,看着就让人头皮发毛。

在那股肃严气氛挟裹之下,大多数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基本都是接了自家孩子就走,不愿沾惹半点。

宋日升跟宋燕燕也是一样,都是避着那些官兵走。

门房大爷还记得宋燕燕,见着宋燕燕,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宋燕燕冲着门房大爷甜甜一笑:“爷爷好!”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烤好的板栗,赛到门房大爷手里,“这是我娘烤的,可好吃了,爷爷您也尝尝。”

门房大爷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可高兴了。

一般这县学是不许女子进的,但眼下放假,好些家里富贵点的子弟,都有小厮进去帮着收拾。门房大爷偷偷打开侧门,给宋燕燕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直接进就行。

宋燕燕甜甜笑着挥手:“谢谢爷爷!”

宋日升把宋星明的被褥衣裳都卷在一处,捆得结结实实的,捆成了一个包。宋日升力气极大,轻轻松松的将那一捆行李背在身上,根本没让宋星明沾半点手。

宋燕燕把先前宋月平给她买的麦芽糖,掰了一块塞到了宋星明嘴里——她一直没舍得吃完,特意给她三哥留着呢。

兄妹三人这刚出士舍,就听见外头乱糟糟的。




在梦中的时候,齐莲这一胎化作了血水,那时候,正好赶上向家的人来村子里走亲戚,其中向家那个小女儿,向玉亭也来了村子。

向家是宋燕燕她奶奶的娘家,算下来,他们确实也是正经亲戚。

只不过宋燕燕她爷爷早早去世,她奶奶跟着宋家老大过,宋家兄弟三个,早早就分了家。

宋燕燕她们爹是家中老二,都说中间孬儿不得人爱,宋燕燕她们爹便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分家的时候,只分了两亩薄田,草草被打发了出来。

后来宋燕燕她们爹,宋老二去世,那更不得了,宋家老太太本就不喜欢田灯花,也不喜欢她生的几个孩子,更是觉得田灯花跟她生的孩子克死了宋老二。

有些居心叵测亲戚想谋占田灯花她们家产的时候,宋家老太太跟宋老二的哥哥弟弟,就当不知道的,都不带管的。

要不是田灯花自己能立起来,怕是娘几个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所以宋家老太太的娘家亲戚,向家,虽说也是正经亲戚,但田灯花她们其实也不怎么热乎,就是见面淡淡打声招呼的程度。

可架不住,向家这个向玉亭,打小就喜欢黏着宋日升啊!

宋家人对向家淡淡的,但这向玉亭,却是一口一个大表哥,叫的可热乎了!

在梦中,当时齐莲刚没了这一胎,心里难受得紧,向玉亭跟着家里人来招油村,见着宋日升,又动了心思,一口一个大表哥,还老往宋日升身边凑。

宋日升虽说对这向玉亭没别的意思,但向玉亭有心纠缠,落在刚没了孩子的齐莲眼中,这就是表哥表妹郎情妾意!

就是宋日升这负心汉薄情寡义,肯定是想休了她再娶一个了!

齐莲情绪本就敏感着,再加上这一遭,那是差点崩溃,当场给宋日升表演一个寻死觅活!

宋家那一阵子好一番鸡飞狗跳!

宋燕燕光想着帮着她大嫂保住了这一胎,竟忘了这一茬事!

虽说她大嫂的胎保住了,但是这向玉亭表姐,可还没对她大哥死心呢!

不然,怎么会把她大嫂给气得哭成这样?

宋燕燕深吸一口气。

她拉着齐莲的手,飞快道:“嫂嫂,我听人说,这女子孕中最忌情绪波动过大,多思多伤,会损害腹中胎儿的健康的!”

这话说的,田灯花都忍不住多看了宋燕燕几眼。

她闺女懂的还挺多!

齐莲一听,有些急了,赶忙擦干眼泪,下意识抚着肚子,着急道:“我,我方才哭了那么久,肚子里的孩子......”

宋燕燕赶紧安慰:“嫂嫂别急,一次两次的不打紧。”

在宋燕燕的安慰下,齐莲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田灯花与宋燕燕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燕燕陪坐在齐莲身边,田灯花掀了门帘出去。

隔着厚重的门帘,宋燕燕隐约能听见她娘那爽利的大嗓音,喝道:“老大你在外头墨迹啥?你媳妇儿刚怀孕,身子不舒服得很,你赶紧去,去烧壶水!”

话音没落多久,宋燕燕就见着她大哥急急掀开门帘,大步进来了,还有些着急,问炕上坐着的齐莲:“媳妇儿,你哪里不舒服?”

齐莲眼圈红着,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宋日升越发摸不着头脑,赶紧问宋燕燕:“燕燕啊,你大嫂这是......”

这会儿田灯花也进来了。

向玉亭跟在她身后,眼神一进屋就乱瞟。

宋燕燕机灵起身,一推宋日升:“嫂嫂这是渴了,大哥你赶紧去烧水,再把炕烧的热乎些。”

宋日升一口应下来:“我这就去!”

他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齐莲:“媳妇儿,哪里不舒服你让娘跟燕燕喊我就行。”

说完,急急忙忙奔出去了。

看也没看向玉亭一眼。

齐莲心里舒服不少。

向玉亭则是拉着个脸,不大高兴。

宋日升虽说黑了些,但长得高,面皮也俊,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俊后生。

三年前向玉亭就有意,只是田灯花她们这一支太穷了,公公正值壮年就没了,等于家里少了个最重要的壮劳力。

底下还有俩小叔子,一个小姑子,嫁进来了,就等于是要给这俩小叔子一个小姑子当牛做马。

谁家姑娘遇到这种情况都得再琢磨琢磨的。

只是琢磨来琢磨去,向玉亭打量着这十里八村的年轻后生,比宋日升好看的,没宋日升老实,比宋日升老实的,没宋日升好看......怎么看都是宋日升更好些。

再加上,田灯花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宋家日子也是在慢慢变好。

看田灯花把宋燕燕那小姑娘养的,健健康康,脸色白里透红的,就知道这日子肯定过的差不了!

向玉亭当时就下了决心,打算找她爷爷的妹妹、也就是宋日升他奶奶,宋老太太,说合说合这事。

结果向玉亭是万万没想到,田灯花根本就没看上她。

田灯花跟宋老太太回绝的很干脆,说是她家老大媳妇儿,要不得他们老大自己喜欢,要不得能干麻利些,总归得占一样。

那意思就是,向玉亭两样都不占。

宋老太太被最不喜欢的那个儿媳妇拒绝,好悬没被气死。

但向玉亭那会儿越发觉得宋日升是良配,正磨着宋老太太再帮她去说说呢,结果人宋日升自己跟齐莲看对眼了,又火速让田灯花找人上门提亲,事成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向玉亭只能咬牙算了。

然而宋日升成亲这三年,向玉亭眼光越发高了,向家也给她说了不少人家。结果向玉亭看这个不如宋日升俊俏,看那个好像又比宋日升矮一些还满口臭味,这怎么能行?

好悬没把向玉亭她爹娘愁坏。

这次向玉亭跟着她爹娘来走亲戚,说是走亲戚,其实也是去相看,经过招油村,顺道过来走个亲戚。

这次相看的这个,向玉亭她爹娘是极满意的,向玉亭勉勉强强的,虽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行,可把向玉亭她爹娘高兴坏了。

觉得这波应该是能给十七岁的女儿找到婆家了。

只是向玉亭她爹娘大概是没想到,他们高兴早了。

——向玉亭,又看见了宋日升。




主簿夫人姓肖。

肖夫人很有贵妇人的派头,身边除了罗锦瑜,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她站在那儿,矜贵的朝宋燕燕她们娘俩点了下头,眼神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落在了宋燕燕身上。

“锦瑜,”肖夫人笑盈盈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白胡子老道,说她们家会救了你的那个?”

罗锦瑜一脸的羞怯娴静点了点头:“义母,是她。”

肖夫人笑容更深了几分,招呼宋燕燕:“小姑娘,过来。”

宋燕燕看了眼田灯花。

田灯花虽说心里不爽,正吃着饭呢,这逗弄的口吻叫人过去,她女儿又不是小狗小猫的。

但田灯花也知道,这些管着她们民生的小官最是得罪不得。

田灯花掏出块洗的发白但是干干净净的帕子给宋燕燕擦了擦嘴角,牵着宋燕燕的手去了肖夫人面前:“民妇见过主簿夫人。”

肖夫人神色淡淡的,没理田灯花,眼神更多的是落在了宋燕燕身上。

“小姑娘,我听锦瑜说,你当时梦见了一个白胡子老道?”肖夫人似是对这很感兴趣,勾着唇,笑着问。

宋燕燕看了一眼罗锦瑜。

罗锦瑜正矜持的笑着。

她就知道,罗锦瑜为了提高自己身价,肯定会到处说的。

宋燕燕垂眼,把先前跟罗锦瑜说过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肖夫人听得眼中异彩涟涟。

罗锦瑜似是还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巧合了。只是当时宋姑娘一口说对我姓罗,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罗锦瑜一边说着巧合,一边又故意拿出宋燕燕说对她的姓氏来增加梦中那白胡子老道的含金量。

宋燕燕虽说不喜欢罗锦瑜,也本能的不喜欢这位主簿夫人。

但她可不想罗锦瑜被这位主簿夫人退货,她巴不得两人好好在一起。

宋燕燕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很配合:“对呀。梦里那个白胡子老道告诉我,说这位罗姑娘的命格贵重,只是我家太穷了,没法沾人家的光,反而会拖累了罗姑娘,所以......”

宋燕燕很是情真意切的叹了口气。

肖夫人脸上明显笑容都多了几分。

她笑叹道:“那天我一看到锦瑜这孩子,就觉得同我有缘。后来听她说,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宋燕燕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这说明都是夫人家运道好啊。都说金窝窝才能招来金凤凰,对吧?”

这话说的,主簿夫人跟罗锦瑜都眉开眼笑的。

罗锦瑜看向宋燕燕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一抹满意。

主簿夫人也十分满意。

这对义母义女心满意足,相携而去。

田灯花在她们身后,松了一口气,其后又暗暗往地上啐了一口。

“摆那么个臭架子,还让我闺女过来问话。结果都不给小辈看礼的。咱们乡下人都知道要给小孩包几个铜板的吉利钱呢!”田灯花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拉着宋燕燕往馄饨摊子走,“走,咱们吃咱们的去,害得咱们馄饨都凉了。”

宋燕燕倒不稀罕那主簿夫人的礼,她心里只盼着这位主簿夫人能跟罗锦瑜锁死。

如果可以,宋燕燕愿意亲口吞下钥匙,以保她们锁的死死的!

待田灯花跟宋燕燕把馄饨吃完,母女俩周身都热乎乎的,继续在集上逛着,期间田灯花买了两条鱼干,又买了些盐巴,把家里短缺的东西补了些。

家里的葫芦瓢用的时间太久,磨损的快要破洞了。田灯花站在一个卖葫芦瓢的小摊面前,正在那跟摊主讲价,宋燕燕突然瞪圆了眼。

咦,前面那对男女,那不是她二哥跟那位翟家姑娘吗?

显然,宋月平没看见宋燕燕。

宋燕燕也没出声,看着宋月平跟翟家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街尾。

田灯花也以一个满意的价格买到了她想要的葫芦瓢,心满意足的付过铜板后,她发现闺女好像在看着哪里发呆。

“走了走了。”田灯花招呼宋燕燕,“走,娘带你去扯几块布。”

宋燕燕应了一声,小声道:“阿娘,我刚才看见我二哥跟翟家姑娘了。”

田灯花撇了撇嘴:“你二哥在给翟家那姑娘买东西吧?”

宋燕燕惊奇道:“娘,你怎么知道!”

田灯花冷嗤一声,也懒得跟年龄尚小的女儿多说,只摸了摸女儿的发髻,简单道:“我给你二哥银子的时候,就猜到了......算了,不提你二哥那个晦气东西,走,娘带你买点好看的首饰去。我生得闺女这么好看,就该好好打扮着!”

宋燕燕见田灯花心中有数,便也没多说,乖乖的应了一声,挽上了田灯花的胳膊。

让她二哥瘸了腿的那桩祸事,要到明年春天......

眼下,一切还来得及!

......

田灯花跟宋燕燕在集上买了不少东西,重一些的,放在了她身后的背篓里,轻省一些的,就让宋燕燕拿包袱布包起来,背在身后。

还有一份,是宋燕燕自掏腰包给她三哥买的几块点心。

宋燕燕振振有词:“三哥整日里学那些之乎者也,又辛苦又费神,我得给三哥多补一补!”

田灯花嘴上骂着你这丫头有了钱就乱花,但却还是美滋滋的带着宋燕燕往县学方向去了。

县学的门房正在屋子里守着火盆烤火,被人叫了出去,他本来还有些不大高兴。

但架不住宋燕燕生得好看,嘴又甜,一口一个麻烦爷爷了,爷爷辛苦了,甚至还从给宋星明买的糕点中拿了一块,递给门房:“这点心可好吃了,爷爷尝尝呀。”

门房接过那块糕点,笑得脸上褶子都快成菊花了,非但一口应下去帮她们去找宋星明传话,还十分热情的邀请她们母女俩也进这县学大门旁负责值守的小屋里烤烤火。

宋燕燕冲着门房甜甜一笑:“谢谢爷爷。爷爷真好。”

美的门房颠颠的把门一关,就去县学里头传话了。

门房一走,田灯花这才“嘶”了一声看向宋燕燕。

她是有些心疼,那糕点不便宜呢,她这傻女儿就这样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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