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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生日这天能出多少幺蛾子?

发表时间: 2022-07-15

几枝梨花从一户人家里探出头,在暖风里轻轻摇晃,花瓣凋落,在墙角边蔓延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红砖碧瓦的小胡同里,夏天要来了。

梨树墙外,站着双拳紧握的郝如意,她目光正紧盯着对面一个小学四年级学生,她所在少年宫的一名叫李娇的同学。

李娇非但一点都不娇弱,还是个胖乎乎的男孩。好端端的一个男孩起了个女孩的名字,郝如意想记不住他都对不起自己这点智商。

那男孩李娇也握着拳,眼睛里充满了杀气,这会儿倒有了些许男子汉的气概。他的书包就放在路边,上面居然还贴满了李小龙的贴画,看起来不仅幼稚,还十分中二。

虽然李娇的个头比郝如意小很多,但郝如意似乎并没有轻视这个对手的意思,反而对他充满警惕。

一对情侣经过二人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怪异的行为。

女的说:“是要打架吗?”

那坐在家门口烫着锡纸烫的阿姨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饶有兴趣地盯着距离她不远的郝如意和那小男生,接话说:“这可不就是要打架嘛!”

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大人打小孩哦!”男的声音阴阳怪气。

听到这话,郝如意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对面的李娇充其量也就十二三岁,跟一个孩子打,的确有失体面。这要传出去,她少年宫美术老师的职位怕是保不住了。

于是郝如意收了手,跟对面的男生说:“我还是请你吃棒棒糖或者打游戏吧。”

李娇不乐意,挑衅说:“我们教练说你以前是格斗运动员,你今天必须得跟我打一架。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郝如意一愣,格斗?

就好像是上个世界的事情了。

她当格斗远动员的梦想在她大学时代就被父亲老郝扼杀了文学系出身的她毕业后兜兜转转换了几份工作,如今就成了少年宫的美术老师。

跟格斗丝毫都不沾边。

“我用不着看不起你,只是咱俩这武力值太悬殊了,你打不过我——”

话未说完,对面就已出拳,向她袭击而来。郝如意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李娇的拳头竟然直直地凿在她的鼻梁上。

那嗑瓜子的锡纸烫阿姨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铜铃大,唇角的瓜子壳都忘吐出来了。

“郝老师,承让!”李娇装模作样地向她作了个揖,随后捡其起地上的书包背在背上,又回身对她嘻嘻一笑,一蹦一跳地走了。

身姿轻盈又灵活。不仅不娇弱,这完全不像个胖子该有的样子。

郝如意站直了身体,她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恼恨,这小子居然不讲武德!

再看那锡纸烫阿姨,她搬着屁股后面的小马扎回了家,转身时还幽幽叹息,“可惜了,中看不中用。”

嗯……阿姨夸我长得好看。

郝如意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哦豁,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郝如意用手背一擦,红色的,再擦,还是红色的。

是血。

她慌忙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去擦鼻血。

她郝如意,从小就是方圆十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恶霸、女魔头,以前可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现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学生给欺负了。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郝如意突然觉得憋屈。她从小跟着父亲老郝学习散打,后来放弃打拳之后还依旧坚持健身,热爱举铁,身材一直维持得很好,体力也不差。

少年宫的体育比赛,每当需要她报名参加的时候,她也必然成绩名列前茅,比体育老师的成绩还好。

但是今天,她输给了一个小学生,这是她人生的耻辱。

“年纪大了,反应也不行了,”阿姨关门前,幽幽看了她一眼,再一叹息。

真是,致命的一击。

正当郝如意思考着明天去少年宫如何跟这孩子理论的时候,男友齐文俊的电话打来了,“下班了吧?我刚订了蛋糕,还买了菜,现在在你家呢,快回来。”

“你找到工作了?”

“找什么工作,今天你生日,忘了?”

郝如意一拍脑门,完犊子,她三十岁了。

“快到家了,你等我会儿。”她答。

鼻血已经止住了,郝如意拿出手机,翻到自拍模式,仔细看了看脸,再用纸巾把鼻血擦干净。

除了天知地知和嗑瓜子的锡纸烫阿姨、刚才经过的那对情侣以及她的对手李娇,此外谁都不能知道她今天被小屁孩打的事情。

这是郝如意必须严防死守的体面和尊严。

郝如意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像是往常一样穿过小巷骑车回家。这条路她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街上人流如织,商场、小卖部、烧烤摊,洋溢着生活的气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当她以三十岁的眼光重新去打量这一切时,似乎又有些许的不一样。或许是成年人脸上的疲惫、辛苦,或许是如她一样对生活的妥协。

等红灯的间隙,一辆豪车停在她不远处,从打开着的车窗看去,车主是个年轻的姑娘,可见其紧致的侧脸和优美的上半身线条,紧身短T大波浪。郝如意在心里暗暗感慨,青春逼人啊青春逼人。

郝如意最终活成了自己当初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刚到家门口,齐文俊突然从里面拉开了门,一张笑眯眯的脸就出现在郝如意面前,“小郝生日快乐,恭喜你加入中年大军!”

……

昨日黄花,就这样猝不及防成为了中年人……

郝如意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不过就是又成熟了一点而已。”

“什么生啊熟啊的,你又不是米饭。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中年少女,对!就是这个。”他伸出双手给自己鼓了个掌,能够想起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似乎很得意。

郝如意想起今天与她对打的男孩李娇,也是啊,她纵使再年轻,也年轻不过12、13岁的孩子,对那个孩子来说,如果称谓不是“郝老师”,那便是阿姨了吧。

郝如意记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向人问路,管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叫“阿姨”,对方直翻白眼的情景。但当一个女孩一旦被冠上“阿姨”这个称号,那便预示着青春像沙漏一样,将要消失殆尽。这一点,郝如意再体会不过。

明明还是个少女,还很年轻,她在心里暗暗挣扎。

“少女就是少女,加什么中年啊,多此一举,”郝如意嘟囔着。

“喏,”齐文俊指着她放在沙发上的包,那是她每天上下班都会随身带的东西,是一个托特包,容量大。从敞口看,是一只保温杯,尽管杯身绘有米老鼠的卡通图案,但也阻止不了它是一只保温杯的事实。

“喏,”他又指了指她的手里的东西。完犊子,她微微弓着身子,正要去拿茶几上的水晶杯,杯子里刚泡着枸杞菊花茶。

原来生活早已有迹可循。

“今天我生日,你别找不痛快,”她斜睨他一眼,声音低沉。

齐文俊没察觉出她的异样,反而甩出笑脸来,“你是我女朋友,我不仅有义务让你痛快,还能让你飘飘欲仙。”

他眯着眼,唇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目光却放肆地在她的胸口流连,好像随时都能把她吃掉一样。

郝如意兴致缺缺,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

“看,你又来了。”

这是齐文俊惯常的逃避话术。这句话有种反败为胜的魔力,它能迅速让有过错的一方变得理直气壮,并且成功把责任引到另一方身上,比如现在的郝如意。

仿佛她才是那个最矫情的人。人在某一方面格外缺失的时候,就会对身边人有特别的要求。

郝如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大学课堂上老师讲过的张爱玲的一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后,郝如意才幡然醒悟,这不是小资阶级的隔靴搔痒,而是痛彻心扉的大实话。只可惜,她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华美,没有袍,却满是蚤子。

还没结婚,被养得肥肥美美的蚤子们就已经横行霸道,大有把她吞噬下去的架势。

郝如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作为一名半只脚已经踏入中年大军的人,她渐渐地学会了不去辩解,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妥协。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真,你就输了。

她摊开手,嘴角努力扬起微笑。满脸的无奈仿佛是在说,是的,我又来了。

好吧。爱谁谁。

自觉无趣的齐文俊避开她的视线,随身躺在她家的沙发上,拿起手机打开游戏界面。

郝如意也觉得没趣,像往常一样自动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她红了眼,渐渐地,眼角泪花闪现。郝如意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倾泻。

生活难免苦涩,她连案板上的那只洋葱都征服不了,双方杠了半天,齐文俊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今天工作累不累啊。”

郝如意终于决定放弃,把那颗扒了皮的洋葱扔到餐盘里,擦掉眼泪,“还行。我妈晚点可能要来,你过来帮我切洋葱吧。”

“我先打完这把游戏。”

齐文俊为人,除了打游戏就是打她的主意,郝如意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你对未来怎么说也要有个规划吧,老大不小了。”

说话间,眼泪依旧不停。

“有你就够了啊,再说你不就是我的人生规划嘛。”

郝如意胃里一阵翻涌。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敷衍,再没有比这更扯的情话了。

“我是说你自己的规划,对工作,对生活。”

“为什么把未来规划得那么清晰呢,享受当下不就好了。”

不知何时,齐文俊从客厅来到了厨房,他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看,又来了。这是他第二句惯常的逃避话术。

郝如意向旁边挪了一步,有意避开他,“你能不能别打岔?”

齐文俊对未来的规划其实就是没有规划,除了混吃等死。典型的坐吃山空。

自从做格斗运动员的梦想破碎后,郝如意的人生就像许多人一样,学习,毕业,找工作。只不过毕业后便和一直追求自己的同校同学齐文俊在一起,日子过得按部就班,不疼不痒,但她心里总期待着能像以前一样有些许的波澜,有一丝丝的改变。她还年轻,不想过这种死水一般的生活。这不是她想要的。

至少生活还应该能有一点点期待。

郝如意的说话态度让齐文俊不爽了,“你今天是怎么了,更年期啊,还是吃枪药了?”

齐文俊之前说,护目镜对眼睛的封闭效果好,切洋葱时戴上护目镜就不会流泪了。他说要给她买最好的护目镜。

她没等来他的护目镜,只等来了生活的一地鸡毛。

还有他的恼羞成怒。

郝如意心下烦躁,不想与他说话,她腾出手来,报复性地把齐文俊用力向旁边一推,“这儿转不开,你还是出去吧。”

确实是用力太大,又才拖了地,地上有点滑。齐文俊没有防备,被她这么生生一推,整个人身子一个趔趄向后仰,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就是这一下,算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我不工作怎么了,我没有人生规划怎么了,你有人生规划,你从前不是天天喊着想当格斗运动员吗?你去啊,当什么老师啊!”

“说你更年期,你还来劲了是吧!”

“你看我不顺眼,去找你那个青梅竹马夏戚帆啊!”

……

一个要行凶,另一个磨刀霍霍。两个人用最不堪的方式彼此互相伤害。

郝如意只觉得无望,下班路上被一个小破孩欺负,现在又要被齐文俊讥讽,她忍无可忍,满腔怒火压在心口却无力就绪争辩,终于对着面前的男人飞起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