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微微颔首,目光沉静。他并不习惯这样的热闹,但心中亦有一丝暖意。十年戍边,每一次回京,百姓的欢呼都让他明白——他所守护的,不仅仅是冰冷的疆土,还有这些鲜活的生命。
队伍缓缓穿过长街,最终停在了将军府前。府门大开,管家带着一众仆役早已候在门外,见萧烈下马,立刻上前行礼:“恭迎将军凯旋!”
萧烈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了府门内——
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正站在台阶上,一身墨蓝色短打,头发高高束起,腰间别着一把匕首。那双明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他,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灼儿。”萧烈唤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和。
萧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下台阶,却在最后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刹住脚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父亲。”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沙哑。
萧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长高了。”
萧灼偷偷松了口气。为掩饰身份,她从小就被当作男孩养大,连父亲都不知道真相。每次见面,她都生怕露出破绽。
“嗯,母亲说我长得快。”她刻意粗着嗓子回答,眼睛却忍不住往父亲身后瞟,“父亲,这次缴获了什么好兵器吗?”
萧烈失笑,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袱:“给你带了把胡人的短刀,等你再大些......”
“我现在就能用!”萧灼迫不及待地接过,却在感受到重量时差点脱手,连忙用双手抱住,惹得周围仆役忍俊不禁。
正说着,府内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萧烈抬头,便见昭阳长公主一袭月白色长裙款款而来,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回来了?”她停在父女二人面前,唇角微扬,目光温柔。
萧烈望着妻子,冷峻的面容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嗯,回来了。”
昭阳走上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指尖轻轻拂过他铠甲上的刀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掩去,只温声道:“一路辛苦,先进府歇息吧。”
萧烈点头,一手搭在萧灼肩上,一手牵过昭阳的手,三人一同迈入府中。
府内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萧烈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身墨色常服,整个人褪去了战场的肃杀之气,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昭阳亲自端了热茶进来,见他坐在窗边出神,便轻声道:“在想什么?”
萧烈接过茶,抿了一口,茶香清冽,是北境喝不到的江南新茶。他抬眸看向昭阳,低声道:“这次回京,恐怕朝中不会太平。”
昭阳在他身旁坐下,淡淡道:“胡人提前进犯,朝廷措手不及,若不是你及时应对,边关恐怕早已失守。他们若还要挑你的错处,便是自打脸面。”
萧烈摇头:“朝中有些人,从来不在乎边关如何,他们只在乎权力。”
昭阳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轻声道:“陛下今日派人传话,明日要在麟德殿设宴,嘉奖北境将士。”
萧烈眉头微蹙:“这么急?”
“嗯。”昭阳点头,“听说兵部尚书连着上了三道折子,说你擅自调兵,有违祖制。”
萧烈冷笑一声:“胡人都打到雁门关了,还要按部就班等兵部批文?”
昭阳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放心,陛下心里有数。这次设宴,就是要当众给你撑腰。”